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2年06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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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墨池
2022年06月16日

卖煤球的父亲

本文字数:1326

沈欢欢

二十多年前,我还不到十岁,我是在等待着父亲那辆卖煤车的轰隆声中长大的。我能由远远的车声里听出是不是父亲开的那辆。

父亲很瘦,一米七多的个子,不像他的同龄人那般身强体壮。每每到了农闲时节,别人都能顺利谋得一份建筑工地的活,而同去的父亲因身单力薄,常常没过几天就被辞掉了,为此母亲常嫌他没本事。但很快,父亲就让母亲刮目相看了。因为,父亲要做生意了。

说是生意,其实不过是走街串巷卖蜂球的小营生,因为那个年代煤球是大多家庭日常生活的主要燃料,需求量大,父亲自信能把这个生意做好。

很快我家就多了一辆农用机动三轮车,从那时起,无论酷暑寒冬,父亲开着那辆车,早出晚归,走乡串户,把一块块煤球从煤场送入千家万户。

我觉得父亲很厉害,因为,我眼中的庞然大物三轮车,父亲却总能开着它顺利进出我家的窄门,每每车身穿过大门时,两边距门框不足二十厘米。我为父亲有这般车技高兴,这样的话,父亲为哪户人家卸煤时,就能把车开进院子里,他每搬运一趟煤就能少跑几步路了。

父亲心软、不善言辞,不少人买煤时赊了账,久久拖欠不还。那时还没有手机,每到年底,母亲就要陪父亲一户一户的上门要账,靠父亲一个人通常是要不回来几个钱的。要账时,难免碰上一些难缠的人,有人为了少给钱,编谎话说父亲卖的煤烧不着;有的人,找理由退货,只为了让好说话的父亲赔他十几块煤了事……但父亲从不计较这些,再碰到那些人家买煤,依然不拒绝他们。

不记得有多少个晚上,读小学的我,在灯下边写作业边等父亲。父亲那辆车的音色我是极熟悉的,远远一听到父亲的车响,我撂下笔就跑着去开院子里的灯、敞开大门,不一会风尘仆仆的父亲就在我面前了,我兴奋地大叫一声:“爸!”父亲边应答我,边把他的零钱包撂给我。

其实,更多时候,我等待的是父亲,更是父亲带给我的惊喜。

冬天的晚上,从寒风里归来的父亲偶尔会从上衣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烧饼,那个年代这于我来说就是难得的美味,更是奢侈的。懂事后,我才知道,那烧饼,其实是父亲不舍得花钱下馆子吃饭才买来充饥的,即便如此,他亦不舍得吃完,特意为我留一个。

那时我和弟弟都特别喜欢小白兔,有一天父亲回来时竟带回四只可爱的小兔娃。天冷,小兔子很不好养,母亲埋怨父亲没事找事,骂了他一顿。父亲却极有耐心,他为小兔子买奶粉,去村卫生所寻注射器,又在注射器口绑上一截软软的自行车气门芯胶管,开心地照顾着小兔子。听奶奶说,父亲小时候养过小白兔,后来兔子死了,他伤心地哭了很久。我恍然大悟:原来父亲顶着母亲的责骂也要养兔子,不仅仅是因我和弟弟喜欢兔子,也是为了重温他的童年。父亲好可爱呀!

每晚,父亲算账时喜欢让我帮忙数钱,每次算好账,父亲总让我从那一堆零钱中拿点零花,看父亲辛苦,我只拿一两毛,但父亲总会额外再多给我五毛或一块钱。因此,小时候的我零花钱从没断过,这让我的小伙伴很羡慕我。多年后,步入社会的我也历经过缺钱的窘迫,但我却从未因缺钱有不安全感。我想:这定是小时候父亲那几毛钱的作用吧!

如今这是父亲离世的第八个年头,我经常想象,父亲去了一个最好的地方,那里没有颠簸泥泞的土路和震耳膜的车声,也没有爱占便宜的买家……那里,父亲可以下馆子吃可口的饭菜、尽情地养小白兔、穿干净保暖的衣服,他再也不必顶着寒风独行在夜色里……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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