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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11月1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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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墨池
2022年11月10日

无为乡音

   本文字数:2399

杨勤华

中国人是有着很浓厚乡土观念的,这与自身的文化有着紧密的联系。在中国的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饮食风味、生活习惯、风土民俗、文化活动等等,如此便形成了自身独特的乡土文化,尤其是语言上,更是“出门三五里,乡音各不同”。这些文化是中华文化的开枝散叶,都扎根在中华文化深厚的土壤里。而乡土文化是滋养在这一方水土每一个人的骨子里、心田间的,成为了永远保留在心底深处最美的乡愁。

小的时候,读贺知章的诗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并没有多少感觉,而随着年龄的增长,特别是两鬓真的斑白了,才读出了其中的辛酸和叹息。二十岁的时候,我便离开了家乡——据考证,那是一个有着至少八百年历史的古镇,它的名字叫黄雒,隶属于有着同样悠久历史的无为县。很多人可能知道无为,尤其是“无为板鸭”,更是名闻遐迩。

“无为”这个名字据说源自三国时候的曹操,当年曹操带领着魏国的远征军队南下,同东吴孙权的军队开战经过这里时,不巧连续遇上大雨天气,遍地都是泥泞,让曹操率领的北方军队很不习惯。而这里又是水乡之地,不善水战的魏国大军无法胜过孙权的东吴,便有撤军的打算。此刻的曹操深感无奈,仰看着这片土地,嗟讶叹息道:“此无为之地也!”最后,曹操大军撤走了,“无为”的地名却留下了。

沧海桑田,三国距今已有1740余年,今天的无为早已是“无所不为”之地了,身为无为人,不敢说有多自豪,但至少可以扬眉吐气。在全国各地都有无为人的行踪,无为人的口音很容易分辨,它很独特,既有北方口音的硬腔,又有南方口音的软浓,别有一番韵味。论起无为方言当归属于汉语北方方言的一个分支语系“江淮官话”,虽说是所谓官话,不是地地道道的无为人,或者没有在无为生活过的人,能完全听得懂无为话还真的很难。比如:吃饭叫作“七饭”,外甥叫作“外脖子”,“今天、明天、后天”说成是“高个、毛个、号个”。说一个人做事鲁莽,叫作“猪头巴西的”;夸一个人打扮得好看,叫作“青青斯斯的”。等等。不是无为人,你听得如云里雾里。

就是这些地地道道的无为乡音,让很多在异地他乡的无为人始终忘不了自己的根,甚至魂牵梦绕地想念着自己的家乡。我离开无为那块乡土已经有三十余年了,但是每每听到乡音,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,而我自己也从没有改掉过一口地道的无为乡音,更不曾想到过要改掉它,乡音就像是镌刻在我生命中的印记一般,只怕今生今世也不可能涂抹掉了。

前不久,去参加一位本地画家朋友的“徽派画院”落成典礼,有几位操着无为口音的画家也在其中,我用无为口音同他们打招呼,起先他们有些惊讶,转而便是惊喜。我们互相自我介绍,又彼此留下手机号码和微信,并相互邀请对方,一下子就没有了任何距离。在这个已经被我接纳为第二故乡的宜城安庆,遇到从家乡来的操着熟悉乡音的老乡们,我岂有不兴奋的道理?!

其实,安庆距离我的老家无为黄雒并不远,现在交通特别方便,乘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行程。安庆和无为两地且同属于江北地带,生活差异没有多大,但是口音却还是明显有一些差别的。刚来安庆那会,感觉安庆人说话就像是唱黄梅戏,挺好听的,却又不甚听懂。渐渐地,能听得懂安庆话了,又不觉得是黄梅戏了。

这些年,因为工作关系、写作关系、其它爱好等,结交了许多的安庆朋友,对安庆的方言也有了一些了解,在安庆城区的方言里,居然也有一些无为方言的成分呢,比如:讲话都念成“港话”,小孩子都称之为“小伢子”;这个人有点脑子拎不清,都说“孬儿八哄的”;问别人一件事情行不行,都说“各照”或“照不照”,等等。据说,早年间,有无为、和县、含山、巢湖老乡成群结队来安庆谋生,这些人多数都落居在市区西门那一带,便将本地方言带到了安庆,丰富了安庆乡音,一直延续至今。

安庆所属的怀宁、潜山、桐城、望江、岳西、宿松、太湖等各地口音也不相同,且差异还很明显。因为与这些地方的朋友交流得多了,我也大致能听得懂各地方言,且也大抵上能分辨得出他们是哪个县的人。不过,在望江和宿松,会经常遇到无为老乡,他们的无为方言甚至比我更地道。听他们说,他们有些是从太爷爷辈就来到了这里,甚至在望江的一些农村,整个村子都是祖籍无为人。

去年春节前,在望江某地采风,村里接待我们的书记、主任都是无为人,书记姓季,名字同我的一个同学名字丝毫不差,他们都是按照辈份起的名字。与他同村的村主任都是一口地道的无为口音,我们边看边走边聊,有一种老朋友一般的感觉。后来去了另一个村子,接待我们的村干部是位女性,也是无为人,她说自己从没有回过无为,只是在爷爷的口中知道一些无为的情况,她们那个村子还是清一色的无为人,她玩笑道“连噶(家)里养的狗叫都是我们无为腔”。

第二天,在一个小镇上,中午牙痛去药店买药,路上问了两个行人都是一口地道无为腔,药店卖药的女孩也是无为人,得知我是无为人,惊奇地问我:“里到格利来搞么东西央?”(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事情呀?)得知我是来采风写作的,不禁很是惊喜,道:“那里是大则家了。”(那你是大作家了)浓浓的乡音,让我如饮了家乡醇美的酒一般有些陶醉。

其实,在望江和宿松,这类情况经常遇到。每次遇到都有一番惊喜。在安庆市区,偶尔也会遇到无为口音的老乡,有一次,在吴越街书店买书,遇到一对父女也来买书,小女孩听我在同营业员说话,兴奋地对她爸爸叫起来:“爸,这个伯伯是你们无为人呢!”原来这位女孩的父亲是大学毕业后来到安庆工作并在这里成了家,每年,一家人都要在清明和春节回无为两趟,女孩的爸爸说自己尽管离开了无为有十多年,但是乡情不改,乡音也变不了。

于我看来,乡音是一个人的特殊符号,它承载着乡情,也浓缩着故乡的历史,无论身在何处,都是一份温暖。

前年回乡,下了高铁乘座回黄雒的公交,在车坐旁听到一位中年男子同另一个老人说着安庆话,我陡然升起一股亲切感,我试着用安庆话同他打了个招呼,他扭头顿时一愣,转而惊喜地看着我,道:“啊节——没祥(想)到,在摘一块(在这里)也遇到了哦们(我们)安庆老乡嘛!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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